行行重行行

18.
下午的课程内容超乎了所有人意料。
小型视听室中薇拉少佐轮流播放了弦乐、木管、铜管、打击乐四组乐器，等众人熟悉每一种乐器的发声后，紧接着便是首时长七分钟的交响乐。
“霍尔斯特的行星组曲第一乐章：火星，战争之神。现在写下其中使用了哪几种乐器。”
哈诺因挠着短发，眉头皱成了“川”字，左看右看，伊克斯与艾尔艾尔弗正缓慢落笔，前方的阿德莱伊无需多提，连古菲亚都“唰唰”地低头忙碌。苦恼的只有自己吗？他叹了口气，决定死马当活马医，划拉几笔免得过分难堪。
“完成了！轻松，轻松。”古菲亚三蹦两跳地走上讲台交卷，返回时得意洋洋地看了艾尔艾尔弗一眼。
艾尔艾尔弗不为所动地与他擦肩而过，随后，其余三人也依次递交了答卷。
翻阅完毕，薇拉少佐抱臂审视着学员，“第二个问题口头作答，乐曲进行中我曾撩过几次头发？”
“我干嘛关心这么无聊的事？”古菲亚趴在桌面撇嘴，接收到锐利的视线时又立刻端正了身体，转动着眼珠犹豫道：“两次……”
无聊吗？阿德莱伊认为少佐必然有她的用意，于是认真回想了一番，“四次。”
艾尔艾尔弗，伊克斯也给出了同样答案。
“你们都错啦。”哈诺因“风情万种”地轻抚耳畔一缕想象中的金发，用甜腻的鼻音道：“是三~次~呦~”
古菲亚伸长舌头做了个欲呕的表情。
“哼。”薇拉低笑一声，鼓励似得双掌相击，继续道：“最后一题，我撩发时曲子对应的主奏乐器是什么？”
“啊……又是古怪的问题！”古菲亚抓住桌沿烦躁地摇晃，“搞不懂究竟有什么意义？”
“七分十九秒里，古菲亚转笔三次，望向窗口两次；阿德莱伊摸辫子两次；伊克斯艾伊推眼镜三次；哈诺因打哈欠五次；艾尔艾尔弗……没有多余动作，乐章四分二十二秒时皱了左眉。”薇拉巨细靡遗描述着学员们的举止，面对一张张惊异的脸庞，解释道：“精神训练最基本的是注意力的训练。听觉，视觉，嗅觉，将所有感知投入到所需观察的事物之上，克服感觉器官认知的干扰，提高内在警惕，以达持续稳定的注意力，就是今天这堂课的目的。”
阿德莱伊尴尬地握紧拳头，他没意识到自己竟有这样的小动作。
“还有什么疑问吗？”
哈诺因举手，“少佐，训练注意力的方式只有一种吗？”
“交响乐是我的兴趣。”薇拉少佐坦率摇头，红唇勾勒出了完美的弧线，“木星乐章很适合你，哈诺因。”

三小时的特别课程外，他们仍需跟随同届学员学习基础知识，直至傍晚时分，五人才再次相聚餐厅，草草果腹后，哈诺因以最低评价度返回视听室接受“补习”，伊克斯抱着书本去了机房，他计算机相关科目的成绩在整个机关都属佼佼，古菲亚不知所踪，而阿德莱伊与艾尔艾尔弗依然进行着悬梯滚轮的器械训练。
他们必须在一分钟内正反旋转35圈才算合格，但这仅仅是开端，自滚轮下来，接着要完成60圈悬梯旋转，然后在两分钟内熟记长串字符并分辨一组立体图画，最后左手拍球右手写下答案。这项测试的评价达到A时，他们将有机会登入模拟飞行器。
曾经作为培养优秀军人机构的卡尔斯坦，在凯恩担任机关长后则成为了培训特务的机密设施。目前第一届学员平均年龄仅十三、四岁，尚无人以特务身份自机关毕业，没有参考先例，能否被选入宇宙军仍属未知。
但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，阿德莱伊也不会放弃，而艾尔艾尔弗难得对此予以了肯定。
旧王族的身份让他拥有着更高的眼界，权力所代表的意义阿德莱伊要比其他人体会更深。深入多尔西亚的中心才有话语和参与决策的权力，他的思想才能传递出去。

熄灯前他们赶回了寝室，进入房间后脚底仍像踩着棉花，天在旋地在转。
“还有十分钟热水。”伊克斯倚在床头，从书本上抬起眼帘道。
阿德莱伊点头，取出两人的换洗衣裳，跟着艾尔艾尔弗一起进了洗手间。六人床位的宿舍，洗浴空间也更大一倍，虽然花洒只有一个却不影响他们共用。
即使对相同的身体构造并无探究欲望，艾尔艾尔弗仍十分清楚阿德莱伊的腰间有颗米粒大小的痣，这颗痣之所以吸引目光只是因为“反衬”的关系；一个通体雪白，白得几乎晃眼的人，稍微一点“瑕疵”都将被放大数倍。
“艾尔艾尔弗，你长高了吗？”
冲净发间的泡沫，艾尔艾尔弗让位给他，在一旁打起肥皂，“恩，我现在163公分。”
上次体检自己也不过163公分，三个月艾尔艾尔弗便蹿高了五公分？怎么可能！他拉过艾尔艾尔弗在彼此头顶比划，“以我的身高计算你应该是161公分。”
“想以此赢我，来满足虚荣心吗？”
“事实就是事实……”阿德莱伊突然瑟缩了下脖子，倒退一步，将艾尔艾尔弗拖入水中，“开始变凉了，赶紧洗吧。”
上一秒还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坚持，下一秒却前嫌尽释，关心起别人。真不知该说他体贴入微还是迟钝。草率地冲洗过后，在水彻底凉透前艾尔艾尔弗便先行离开了。

临近午夜，哈诺因与古菲亚回到寝室又同时钻入浴室后，穿透了隔音效果良好的墙壁，笑声响彻房间，“哈诺因下面长毛了！！！”
“笨蛋！叫得太大声啦！”哈诺因以不输古菲亚的音量暴怒道。
伊克斯踢开浴室门，阴沉着一张脸，“都给我闭嘴！”
古菲亚用毛巾抱着头冲了出来，湿淋淋地扑向阿德莱伊的床铺，“听我说听我说。”他指着自己的小鸡鸡，“哈诺因这里长毛了！”
“你不要也盯着看啊……”哈诺因夹紧双腿，别扭地侧过身。
“啧！”伊克斯移开视线阖了门，提起古菲亚“丢”回他自己床上，“有什么好大惊小怪，过几年你一样会这样。”
古菲亚好奇地看了看他，又转向阿德莱伊，“王子大人也长毛了吗？”
“我没必要回答——”
“没有。”
阿德莱伊愣了一下，顿时有些生气，“艾尔艾尔弗！”
“事实就是事实。”他狡黠一笑，“你还不够成熟，阿德莱伊。”
“艾尔艾尔弗呢？”古菲亚又问。
“明日训练你的评价度比我高再说。”
“今天我的分数可是最高耶！”
“薇拉少佐实在令人捉摸不透。”伊克斯打开古菲亚包头的毛巾，一边替他擦湿发，一边道：“交响乐过后不知又会是什么。”